第3章 何必

二楼，阮颜站在扶栏边，怔怔地看着阮毅国不情不愿答应两家离婚，内心翻江倒海。
　　原来，她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么？
　　那这些年的骨肉亲情，到底……有几分是真心的？
　　顾阮两家联姻破裂的消息不胫而走，各种谣言趁嚣而上，不少网友都戏称，这个月是离婚月。
　　有钱人的离婚，并非发生于民政局，而是由一份离婚协议开始。
　　当初，顾家和阮家两个财团联姻，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阮家腆脸高攀，所以，顾霆骁和阮颜签订了不少婚前协议，每条条款，无一不是在保护顾家的财产利益。
　　现在离婚，阮颜只能分到一千万的分手费，顾氏其他的财产，她没有肖想的余地。
　　阮颜把自己关在房间，不吃不喝待了两天。
　　除了王助理带了最终的离婚协议来请她签字，期间，没有一个人进来去关心她状态如何，她像是被所有人选择性地遗忘了。
　　卧室内，阮颜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，手掌抚着自己的小腹。
　　那里本来有一团小小的肉，可以成长为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婴儿。
　　他不是自己和顾霆骁的爱情结晶，却是她珍惜万分的宝贝。
　　来这世界时，他只被自己期待，离开这世界时，他也只得自己哀悼。
　　阮颜干涩的眼眶刚滑出一滴泪，房门就被敲响。
　　“阮小姐，夫人她请你下楼说话。”
　　阮颜没回应，只是拖着酸痛疲累的身子下了床，沉默地打开了门。
　　家庭阿姨把阮颜带到客厅后就退了下去。
　　沈丽华坐在沙发上，端着一杯散发淡香的红茶，姿态高高在上地审视着憔悴不堪的冒牌女儿，眼角眉梢盛气凌人。
　　和之前那温柔可亲，体贴慈爱的母亲形象相差甚远。
　　就像是有什么遮蔽的膜布，突兀地被撕裂开来。
　　“阮颜，你应该清楚现在的情况，我就不废话了。那一千万，你可以留下十万，剩下的，就当做我们阮家这么多年培养你的费用。”
　　阮颜在下楼那短短十几秒想过很多沈丽华可能会对她说的话，唯独没想到这种。
　　她听见自己哽咽着开口:
　　“妈，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，可这么多年的母女感情，难道都是假的吗？”
　　沈丽华闻言，看着阮颜的视线中忽然带了些怜悯，当然，更多的还是轻蔑和嫌弃。
　　“阮颜，我以前以为你天真，今天才知道你这么蠢，我们这样以利益为天的人家，哪有什么骨肉真情，何况，你根本不是我们两家的种。”
　　阮颜沉默地看着沈丽华将一份财产转让协议摔到案桌上，身边突然多了两名凶神恶煞的高大保镖。
　　看来，这笔钱，她是想给也得给，不想给，也得给。
　　嘴角露出一抹自嘲，阮颜拿起笔利落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        ……
　　阮颜带着一包行李和十万块钱住进了出租屋。
　　她呆坐在狭小昏暗的客厅，看着太阳东升西落，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就成了独自一人。
　　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去找自己那乡下的亲生父母，可是沈丽华告诉她，那两个地里刨食的农民，几年前得知两家女儿抱错后，没有哭天抢地，而是高高兴兴地拿着封口费移民去了国外。
　　在她和钱之间，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。
　　忽然，沉寂几天的手机再次响起。
　　阮颜看见拨打人的名字，一瞬间红了眼眶。
　　是周怡景，从前阮颜上大学时最为要好的闺蜜。
　　自从她像昏了头一般非顾霆骁不嫁之后，劝说失败的周怡景便一气之下和她绝交。
　　当时周怡景说顾霆骁不是她的良人，这段联姻绝不会幸福。而阮颜在沈丽华吹的耳边风下，以为闺蜜看不得自己好，在嫉妒她才这样说。
　　“喂，怡景——”
　　“阮小颜！你现在在哪，我到处找不到你！”
　　那熟悉泼辣的声音，阮颜呜咽着道:
　　“怡景，我离婚了，孩子也没了……”
　　“别哭了，把地址发我，我现在来见你！”
　　三十分钟后，周怡景怀里抱着哭得满脸是泪的闺蜜，恨铁不成钢。
　　“不就是离婚吗？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顾霆骁一个男人，还有孩子，就算你不能有了，以后我生的就是你生的！”
　　阮颜越发觉得羞愧，之前她那样误会怡景，现在沦落至此了，却只有怡景来安慰鼓励她。
　　周怡景等阮颜情绪稍微稳定后，像以前一般捏着闺蜜的脸蛋道:
　　“颜颜，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，哪个女人没有眼瞎看错人的时候？但是你要是这样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无法自拔，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，包括我！”
　　阮颜闻言怔住了。
　　是啊，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错，她作为妻子，作为女儿，对得起顾霆骁，对得起沈丽华和阮毅国。
　　她为什么要用其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？
　　就算没了顾夫人，阮家大小姐金光闪闪的名头，她也要单纯地作为阮颜好好生活。
　　……
　　第二天，阮颜早早起来，就收到了昨天投递简历的回信。
　　虽然她已经毕业几年，但是全国Top2重本大学的名头实在亮眼，投了五家有四家都邀请她面试。
　　当然，也不排除看她是顾霆骁前妻，阮家名义上的大小姐而猎奇。
　　果然，有三家企业的HR一见她就拐弯抹角地打听她和顾霆骁离婚的内幕。
　　阮颜也不生气，只是礼貌告辞。
　　最后一家的HR面对阮颜没有八卦，而是专业又事无巨细地提问了几个工作相关的问题。
　　阮颜认真回答后，就听见他说让自己回家等消息。
　　虽然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应聘成功，但阮颜还是鞠了一躬。
　　回家路上，阮颜没有打车，想着天色还早，就决定步行回家。
　　穿过繁华的商业街道，阮颜看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橱窗，心中感慨。
　　这些地方之前的自己常常流连忘返，如今虽然经济实力不再，但其实也没有多少不舍。
　　“阮姐姐？”
　　阮颜一愣，转身回看。
　　顾毓骊和顾霆骁宛若一对璧人，刚从一家珠宝店走出来。